番外六.十年之癢？求婚大作戰！（2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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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.十年之癢？求婚大作戰！（2）
“這樣，這樣，”周堯真怕他走火入魔，絞盡腦汁道，“我們來幫你診斷一下，根據婚姻的保鮮秘訣，一條一條來驗證。咱們有則改之，無則加勉哈。”
“你以為在這做需求測試呢……而且你也沒結婚，不還是紙上談兵。”樓知秋興致缺缺地拒絕。
周堯不高興了，“不是，哥們好歹有穩定感情吧，你看看旁邊這兩個牡丹，能給你什麽幫助。您就勉為其難，矮子裏面拔將軍吧哥。”
兩朵牡丹被戳中，若無其事地喝茶。
周堯再接再厲，“這種事你問牡丹不怕給你攪黃咯。”
燕叢楓不耐了，捏著茶杯，“周堯你小子別欺人太甚！”
“說實話嘛，你跟糖糖兩個都快成魔法師了吧。”
“你……！”
樓知秋眼看事態升級，只好接受周堯的意見，“好好好，我們開始吧。”
周堯翻閱了一下手機上的情感寶典電子書，清了清嗓子，捧讀道，“婚姻保鮮秘訣一，沒有性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，都不用風吹，走幾步就散了，所以和諧性生活是很必要的。”
樓知秋：“……”
唐水攸沒忍住，喝茶時小嗆了一下。
燕叢楓捧腹：“你這還不如牡丹呢。”
“啊？”周堯還沒反應過來幾人的點，疑惑了一下，才猛然想起剛才樓知秋說的這半年的情況，立刻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，混淆視聽，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第一條也沒那麽重要，畢竟，畢竟金婚夫妻也沒有……”
樓知秋聽不下去了，打斷他，“下一條。”
“秘訣二，保持對對方的欣賞。欣賞是一切好感的基礎，也是確保長久和睦相處的根基。如果沒有欣賞，生活的摩擦就不再是感情的試煉，會讓人逐漸相看兩厭。”
燕叢楓問，“欣賞也分很多方面吧？”
唐水攸補充想法，“應該是任意欣賞都算作在內。”
樓知秋的回答不假思索，“他的一切我都欣賞，他的外貌，他的才華，品行，精神，靈魂……”
他見過的佳人如過江之鯽，各有各的俊，各有各的美，但他都是一瞥而過，作為短時記憶在大腦上淺淺停留幾秒，很快就被公事公辦地加工到長時記憶儲存器，直到下次再見時，與之相關的記憶才會被提取。
如果說其他人的相貌在他腦海裏的存儲方式是孤立的、單薄的、冰冷的，那麽庭雨疏的模樣在他頭腦中存儲的方式則是聯系的、豐富的、熱烈的，有關於他的記憶已經生長蔓延成一棵巨大的樹，每一片樹葉都記載著他們的共同時光。那抹深厚的記憶廣泛地與其他內容相連，庭雨疏的模樣會讓他聯想起最喜歡的顏色，最愛聽的歌，最愛的那片森林，以及想到這些內容時血液流動時慵懶、舒適的感覺，它們全都相通，因為產生同樣的情緒被神經元的突觸緊緊聯系在一起，在他的腦海中，連接成一張精細微小而溫暖的網。
除此之外，他還會可能在毫無關系的場合無意識突然想起他，心情低落、平淡時想起他的樣子，就像大腦的本能訓練和獎勵機制，輸送那些牽制他過深的心緒，或者時處理腦功能信息時，相關庭雨疏的零碎片段太多了，屬於他的頭腦程序計數器，那枚指針總是無意間落在通向庭雨疏的存儲記憶區的地址，然後調取、調取——都怪他想庭雨疏想得太多。
或許，可以說這是他的濾鏡，不過審美本就是主觀的，這句話的涵義正是在闡釋，審美被不停積累的經驗塑造修改，那麽，他對庭雨疏的濾鏡也完全合情合理吧。
庭雨疏的才華、品行則更不用說，從自己小時候開始，就被他出眾的能力與品質深深吸引，這麽多年，自己十年如一日地依賴、崇拜著他。他的精神與靈魂……
“ok，ok，了解，了解，”周堯打斷他的輸出，“那麽，雨神對你呢？他對你的欣賞體現在哪。”
樓知秋一楞，“還有他的事？”
“說的也是啊，這畢竟是婚姻保鮮秘訣，必然得雙方參與吧。”燕叢楓也想到，“但如果把雨神請到這裏，跟他說你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，來做一下測試吧……”她話沒說完，打了個涼颼颼的寒顫。
周堯也抱起胳膊，幽幽道，“感覺我會命不久矣……”
唐水攸寬慰道，“知秋你代雨疏其實也不錯，因為在你視角下的他也很有參考意義。”
其他人也表示同意，於是樓知秋開始思索庭雨疏欣賞自己哪點。
想直接聽到庭雨疏的讚美是非常困難的事情，他通常在語言方面很謹慎，也更習慣用行為直接表達態度。
樓知秋先是想到一件平凡的小事，自己是兩人中更愛賴床的那一個，每到必須早起又睡眠不足的時刻，就會想盡辦法地拖延，庭雨疏勸他，他先是裝聽不見，繼而抱著對方的腰討好撒嬌，直到對方忍無可忍開始訓誡時，賴床才終於到達BOSS終極階段，洗漱過後不情不願地游魂到衣帽間。
如果他此時還未清醒，絕大多數時候庭雨疏就會看不下去上手給他穿衣服。
樓知秋系皮帶不會很多，喜歡休閑輕松的打扮，庭雨疏的裝束則向來保守嚴謹，但挑不出錯，他一邊熟練地給樓知秋系皮帶，一邊還要用肩膀撐起樓知秋往他身上倒的力量，忍受對方在自己的肩窩裏亂吻亂舔的撩撥。
但在樓知秋乖乖任他打理之後，系好襯衫扣子前，他又會在樓知秋赤|裸的胸膛上落下一個獎勵性質的輕吻。
他離開時自下而上撩的一眼，樓知秋看得分明，那裏面充滿露骨的欲望，他喜歡自己的身體。
如果時間再稍微充足一點，樓知秋就會以同樣濃烈的方式回應，在庭雨疏扣好皮帶扣之前捏住他的手，然後邊吻著他的身子向下拽掉衣服，邊把他推到衣帽間裏，激烈地搞到自己剛披上的衣服又被拽掉，肩頸被劃上鮮艷的指甲抓痕。
樓知秋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胡攪蠻纏，但那又怎麽樣，庭雨疏從來不拒絕他。
也有更直接、露骨的時刻……比如他們閑暇時一起在後院游泳，庭雨疏有時會在水裏纏住他，像水蛇一樣濕漉漉地攀到他身上，他就會托住對方的身體，游到池壁邊，讓對方深陷囹圄，還有好多時刻，幾乎不需要細想，樓知秋就能回憶起被庭雨疏緊緊纏著身體，索吻，廝磨，愛撫，纏綿，他總是會那樣安靜地看著自己，從風清月朗到愛欲洶湧，無聲中狂歡，他走上前，捧起自己的臉，閉起眼毫不猶豫吻上。
窗簾，餐桌，地毯，沙發，浴室……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激|愛的身影。
我應該再想一些不那麽有欲望色彩的情景。樓知秋思索著，想起一個平常的黑夜。
或許當時他根本沒睡著，只是在進入夢境的前一刻忽然警醒，也或許是睡到夜半自然醒，總之，睜眼的那一刻，意識微妙地斷片，失去時間感知，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。
他一點也不疲憊，也感覺不到困倦，那天睡前沒有拉窗簾，陽臺的門大開著，滕氏藍的月光毫無阻礙地淌進來映亮臥室，夜裏起了風，院裏的高樹沙沙作響，娑婆的影子搖擺在天花板上。
他側過首，耳際的發絲在枕頭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音，在寂靜的深夜像振翅的昆蟲。
樓知秋瞧見夜色下庭雨疏秀逸的側臉，他安寧地閉著眼，眼睫底下一片柔軟葳蕤的影，窗簾的紗影輕輕拂在他臉上隨風溫柔地蕩漾，搖籃曲一般的節奏，掠過他的挺拔俊秀的鼻梁直到下頜邊，又悠悠地蕩回來，刷過他濃密的睫毛，露出精致的額頭。
他的臉頰染上了月光的顏色，窗簾的輕紗為他蒙上一層朦朧的水色，深淺不一的藍勾勒出他臉頰上折疊起伏而不失柔美的輪廓，恬靜淡雅，神姿高徹，像一尊健陀羅小像。
樓知秋看得入神著迷了，他側過身躺著，細細地用目光描摹那輪廓，有那麽一段時間，他忘記了自己是誰，也忘記了自己註視的是誰，他的目光從額頭上蓬松的發茬起始向下，這道剪影背後是巨大而明亮的月亮。
他在月光下遷徙著，銀色的沙漠上，沿著沙丘的脊線，一直走到連綿的雪山，那自皚皚白雪中裸露而出的巖石峭壁，生命寂滅之處，神秘、渺茫，無聲而曠遠遼闊。
他被虛無之境的崇高之美深深震撼，無法孕育生命的孤高所在，惟有時間永恒。人體之美猶如神跡般的存在，滴水藏海，莊嚴神聖。
樓知秋久久無言地凝望著，直到雪山在月色下開始松動——庭雨疏在眠中似有所感，向他側過了臉，忽然睜開眼——那真是風物萬象，由眼入心，天地萬物一瞬活了過來。
誰也沒說話，就這樣無聲地看著彼此，樓知秋在庭雨疏的眼裏看到一種非常憐愛、溫柔的情感，不帶一分欲望的，邀請自己前往他所在之處。
樓知秋著魔地用手指描摹方才他跋涉過的雪山，他用了一千年走過的荒原，此刻只在咫尺剎那間，最後，他沈入庭雨疏深淵一般的靈魂。像鴻蒙未開時那樣，大陸與大陸間律動得好慢，連那身上的汗水都是冰涼的，他的耳朵擦過庭雨疏濕冷的腳踝，他們摟抱著，其間匯成一條清澈無盡的長河。
“說事業吧。”樓知秋無法分享他與庭雨疏之間的親密，超越靈與肉的存在。
而且，他也得不情願地承認，那至少是半年前的事了。近半年來，他跟庭雨疏兩個人要麽一起忙，要麽輪流忙得起早貪黑，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很少。
“他對我所做的研究很有興趣，當然其中也不乏工作的需要，但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，他也依然願意聽我說，我能感覺到他是欣賞的，他的提問也非常一針見血，我也常常受益良多。”
樓知秋對這點感到非常幸福，強調道，“你所傾註一切的事業，有人可以一股腦地聽你講那些……那些你很難有機會和人分享的心路歷程，你們能明白這種感覺嗎？”
唐水攸撐在桌案上支著頭，由衷地感嘆，“他真的好愛你。”
是啊，是啊，樓知秋臉上還沒來得及掛上笑，又想起他們現在正在做情感咨詢，失落下來。
周堯狐疑地看著他，“我覺得你們是不是沒有平衡好工作和生活？我們先跳到下面，”他滑下手機屏幕，“第六條秘訣，給對方給予充足的時間，時間的威力遠比想象得恐怖，再堅固牢靠的婚姻，沒有朝朝暮暮的經營，也會走向衰敗。”
對於時間這一問題，樓知秋倒是並不否認，坦誠道，“這半年我們確實沒多長時間相處。”
周堯一拍桌子，自覺找到癥結所在，“那不就結了！肯定就是這個問題嘛！”
樓知秋卻沒有意想中的豁然開朗，“周堯，我們在一起十年了。你和學姐幾年不見，可你還是熱烈地愛著她。”
燕叢楓隱隱明白他的意思，“知了，愛情和婚姻還是不一樣的吧。”
“或許因為愛情中沒有那麽多生活的成分，它更激情，也更讓人忘我，但是生活要普通很多。”
“如果十年不見，可以愛如初見，十年朝夕相處，卻怎麽變得這麽脆弱？時間讓愛情歷久彌新，在婚姻中卻變成了殺手。我們愛的是彼此嗎？還是愛情本身呢……”樓知秋動動僵硬的臉，露出了一個苦笑，“這不合理，我們到達了愛情的終點，卻只得到了虛妄。難道愛情就是一場自欺欺人的表演？”
他輕輕地長嘆了一口氣，抹了一把臉，“‘朝朝暮暮的經營’，Jesus……好可怕的詞組，聽上去我們就像一對合作夥伴，和我們在公司裏一樣，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，就可以確保事情有條不紊地進行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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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堯不高興了，“不是，哥們好歹有穩定感情吧，你看看旁邊這兩個牡丹，能給你什麽幫助。您就勉為其難，矮子裏面拔將軍吧哥。”
兩朵牡丹被戳中，若無其事地喝茶。
周堯再接再厲，“這種事你問牡丹不怕給你攪黃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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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說實話嘛，你跟糖糖兩個都快成魔法師了吧。”
“你……！”
樓知秋眼看事態升級，只好接受周堯的意見，“好好好，我們開始吧。”
周堯翻閱了一下手機上的情感寶典電子書，清了清嗓子，捧讀道，“婚姻保鮮秘訣一，沒有性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，都不用風吹，走幾步就散了，所以和諧性生活是很必要的。”
樓知秋：“……”
唐水攸沒忍住，喝茶時小嗆了一下。
燕叢楓捧腹：“你這還不如牡丹呢。”
“啊？”周堯還沒反應過來幾人的點，疑惑了一下，才猛然想起剛才樓知秋說的這半年的情況，立刻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，混淆視聽，“不好意思，不好意思，第一條也沒那麽重要，畢竟，畢竟金婚夫妻也沒有……”
樓知秋聽不下去了，打斷他，“下一條。”
“秘訣二，保持對對方的欣賞。欣賞是一切好感的基礎，也是確保長久和睦相處的根基。如果沒有欣賞，生活的摩擦就不再是感情的試煉，會讓人逐漸相看兩厭。”
燕叢楓問，“欣賞也分很多方面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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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知秋的回答不假思索，“他的一切我都欣賞，他的外貌，他的才華，品行，精神，靈魂……”
他見過的佳人如過江之鯽，各有各的俊，各有各的美，但他都是一瞥而過，作為短時記憶在大腦上淺淺停留幾秒，很快就被公事公辦地加工到長時記憶儲存器，直到下次再見時，與之相關的記憶才會被提取。
如果說其他人的相貌在他腦海裏的存儲方式是孤立的、單薄的、冰冷的，那麽庭雨疏的模樣在他頭腦中存儲的方式則是聯系的、豐富的、熱烈的，有關於他的記憶已經生長蔓延成一棵巨大的樹，每一片樹葉都記載著他們的共同時光。那抹深厚的記憶廣泛地與其他內容相連，庭雨疏的模樣會讓他聯想起最喜歡的顏色，最愛聽的歌，最愛的那片森林，以及想到這些內容時血液流動時慵懶、舒適的感覺，它們全都相通，因為產生同樣的情緒被神經元的突觸緊緊聯系在一起，在他的腦海中，連接成一張精細微小而溫暖的網。
除此之外，他還會可能在毫無關系的場合無意識突然想起他，心情低落、平淡時想起他的樣子，就像大腦的本能訓練和獎勵機制，輸送那些牽制他過深的心緒，或者時處理腦功能信息時，相關庭雨疏的零碎片段太多了，屬於他的頭腦程序計數器，那枚指針總是無意間落在通向庭雨疏的存儲記憶區的地址，然後調取、調取——都怪他想庭雨疏想得太多。
或許，可以說這是他的濾鏡，不過審美本就是主觀的，這句話的涵義正是在闡釋，審美被不停積累的經驗塑造修改，那麽，他對庭雨疏的濾鏡也完全合情合理吧。
庭雨疏的才華、品行則更不用說，從自己小時候開始，就被他出眾的能力與品質深深吸引，這麽多年，自己十年如一日地依賴、崇拜著他。他的精神與靈魂……
“ok，ok，了解，了解，”周堯打斷他的輸出，“那麽，雨神對你呢？他對你的欣賞體現在哪。”
樓知秋一楞，“還有他的事？”
“說的也是啊，這畢竟是婚姻保鮮秘訣，必然得雙方參與吧。”燕叢楓也想到，“但如果把雨神請到這裏，跟他說你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，來做一下測試吧……”她話沒說完，打了個涼颼颼的寒顫。
周堯也抱起胳膊，幽幽道，“感覺我會命不久矣……”
唐水攸寬慰道，“知秋你代雨疏其實也不錯，因為在你視角下的他也很有參考意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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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時間再稍微充足一點，樓知秋就會以同樣濃烈的方式回應，在庭雨疏扣好皮帶扣之前捏住他的手，然後邊吻著他的身子向下拽掉衣服，邊把他推到衣帽間裏，激烈地搞到自己剛披上的衣服又被拽掉，肩頸被劃上鮮艷的指甲抓痕。
樓知秋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胡攪蠻纏，但那又怎麽樣，庭雨疏從來不拒絕他。
也有更直接、露骨的時刻……比如他們閑暇時一起在後院游泳，庭雨疏有時會在水裏纏住他，像水蛇一樣濕漉漉地攀到他身上，他就會托住對方的身體，游到池壁邊，讓對方深陷囹圄，還有好多時刻，幾乎不需要細想，樓知秋就能回憶起被庭雨疏緊緊纏著身體，索吻，廝磨，愛撫，纏綿，他總是會那樣安靜地看著自己，從風清月朗到愛欲洶湧，無聲中狂歡，他走上前，捧起自己的臉，閉起眼毫不猶豫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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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應該再想一些不那麽有欲望色彩的情景。樓知秋思索著，想起一個平常的黑夜。
或許當時他根本沒睡著，只是在進入夢境的前一刻忽然警醒，也或許是睡到夜半自然醒，總之，睜眼的那一刻，意識微妙地斷片，失去時間感知，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年。
他一點也不疲憊，也感覺不到困倦，那天睡前沒有拉窗簾，陽臺的門大開著，滕氏藍的月光毫無阻礙地淌進來映亮臥室，夜裏起了風，院裏的高樹沙沙作響，娑婆的影子搖擺在天花板上。
他側過首，耳際的發絲在枕頭上摩擦出細微的聲音，在寂靜的深夜像振翅的昆蟲。
樓知秋瞧見夜色下庭雨疏秀逸的側臉，他安寧地閉著眼，眼睫底下一片柔軟葳蕤的影，窗簾的紗影輕輕拂在他臉上隨風溫柔地蕩漾，搖籃曲一般的節奏，掠過他的挺拔俊秀的鼻梁直到下頜邊，又悠悠地蕩回來，刷過他濃密的睫毛，露出精致的額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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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知秋看得入神著迷了，他側過身躺著，細細地用目光描摹那輪廓，有那麽一段時間，他忘記了自己是誰，也忘記了自己註視的是誰，他的目光從額頭上蓬松的發茬起始向下，這道剪影背後是巨大而明亮的月亮。
他在月光下遷徙著，銀色的沙漠上，沿著沙丘的脊線，一直走到連綿的雪山，那自皚皚白雪中裸露而出的巖石峭壁，生命寂滅之處，神秘、渺茫，無聲而曠遠遼闊。
他被虛無之境的崇高之美深深震撼，無法孕育生命的孤高所在，惟有時間永恒。人體之美猶如神跡般的存在，滴水藏海，莊嚴神聖。
樓知秋久久無言地凝望著，直到雪山在月色下開始松動——庭雨疏在眠中似有所感，向他側過了臉，忽然睜開眼——那真是風物萬象，由眼入心，天地萬物一瞬活了過來。
誰也沒說話，就這樣無聲地看著彼此，樓知秋在庭雨疏的眼裏看到一種非常憐愛、溫柔的情感，不帶一分欲望的，邀請自己前往他所在之處。
樓知秋著魔地用手指描摹方才他跋涉過的雪山，他用了一千年走過的荒原，此刻只在咫尺剎那間，最後，他沈入庭雨疏深淵一般的靈魂。像鴻蒙未開時那樣，大陸與大陸間律動得好慢，連那身上的汗水都是冰涼的，他的耳朵擦過庭雨疏濕冷的腳踝，他們摟抱著，其間匯成一條清澈無盡的長河。
“說事業吧。”樓知秋無法分享他與庭雨疏之間的親密，超越靈與肉的存在。
而且，他也得不情願地承認，那至少是半年前的事了。近半年來，他跟庭雨疏兩個人要麽一起忙，要麽輪流忙得起早貪黑，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很少。
“他對我所做的研究很有興趣，當然其中也不乏工作的需要，但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，他也依然願意聽我說，我能感覺到他是欣賞的，他的提問也非常一針見血，我也常常受益良多。”
樓知秋對這點感到非常幸福，強調道，“你所傾註一切的事業，有人可以一股腦地聽你講那些……那些你很難有機會和人分享的心路歷程，你們能明白這種感覺嗎？”
唐水攸撐在桌案上支著頭，由衷地感嘆，“他真的好愛你。”
是啊，是啊，樓知秋臉上還沒來得及掛上笑，又想起他們現在正在做情感咨詢，失落下來。
周堯狐疑地看著他，“我覺得你們是不是沒有平衡好工作和生活？我們先跳到下面，”他滑下手機屏幕，“第六條秘訣，給對方給予充足的時間，時間的威力遠比想象得恐怖，再堅固牢靠的婚姻，沒有朝朝暮暮的經營，也會走向衰敗。”
對於時間這一問題，樓知秋倒是並不否認，坦誠道，“這半年我們確實沒多長時間相處。”
周堯一拍桌子，自覺找到癥結所在，“那不就結了！肯定就是這個問題嘛！”
樓知秋卻沒有意想中的豁然開朗，“周堯，我們在一起十年了。你和學姐幾年不見，可你還是熱烈地愛著她。”
燕叢楓隱隱明白他的意思，“知了，愛情和婚姻還是不一樣的吧。”
“或許因為愛情中沒有那麽多生活的成分，它更激情，也更讓人忘我，但是生活要普通很多。”
“如果十年不見，可以愛如初見，十年朝夕相處，卻怎麽變得這麽脆弱？時間讓愛情歷久彌新，在婚姻中卻變成了殺手。我們愛的是彼此嗎？還是愛情本身呢……”樓知秋動動僵硬的臉，露出了一個苦笑，“這不合理，我們到達了愛情的終點，卻只得到了虛妄。難道愛情就是一場自欺欺人的表演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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